茶肆里面是非多
不管是《水滸傳》還是《金瓶梅》,西門慶和潘金蓮關(guān)系的發(fā)展,關(guān)鍵人物都是王婆。在她的穿針引線之下,終于促成了這段千古“奸情”。但“王干娘”的公開身份不是媒婆,而是茶樓的老板。西門慶被潘金蓮竹竿打了之后,轉(zhuǎn)身進的就是王婆經(jīng)營的茶館。之后一切的劇情,也都起于此地——王婆茶館。
其實,《水滸》中在茶館中發(fā)生的橋段比比皆是。第三回《趙員外重修文殊院·魯智深大鬧五臺山》,何進在茶坊里向茶博士打聽經(jīng)略府。第十八回《林沖水寨大并火·晁蓋梁山小奪泊》,何濤問茶博士值班押司。而官府緝拿托塔天王晁蓋的秘密行動,也是在茶坊中走漏了消息。茶館,儼然是一處重要場所。
在北宋首都汴梁城,小說《水滸》中描述的各路茶館真實存在。孟元老《東京夢華錄》中,記載了不少茶坊。它們大都集中在御街過州橋、朱雀門外街巷、潘樓東街巷、相國寺東門街巷等處。有明確記載的就有李四分茶坊、薛家分茶坊、從行裹角茶坊、山子茶坊、丁家素茶坊等數(shù)家。東京汴梁城其余街巷上也有茶坊,只是沒提及買賣字號。
汴梁城的“咖啡館”
有學(xué)者仔細研究《清明上河圖》后發(fā)現(xiàn),沿河區(qū)的店鋪以飯鋪和茶坊為最多。從圖畫中來看,店內(nèi)及門前,都擺放著許多桌凳。不管客人多少,看上去都十分干凈整齊。桌子有正方形和長方形,凳子則均為長條形。
東京汴梁的茶館分布情況,很像今天的咖啡館。多是開設(shè)在繁華區(qū)域,店內(nèi)擺設(shè)干凈簡單。既可以讓來往行人駐足休息,也為市民休閑聊天提供了場所?!端疂G》雖為虛構(gòu),但對于茶館的定位卻很準(zhǔn)確。正如小說中描述的那樣,茶館是宋代社會中重要的社交場所。若是想打探消息,茶館是不二選擇。在信息不發(fā)達的時代,茶館起到了“微博”的作用。泡茶館等同于“刷微博”,既可以獲取信息也可以發(fā)布消息。
除去坐商,北宋汴梁城里還有一種賣茶的游商。他們走東串西,也成了信息的傳播者。孟元老《東京夢華錄·民俗》記載:
“或有從外新來鄰左居住,則相借動使,獻遺湯茶,指引買賣之類。更有提茶瓶之人,每日鄰里,互相支茶,相問動靜。凡百吉兇之家,人皆盈門。”
顯然,這些“提茶瓶之人”扮演了“包打聽”的角色。以訛傳訛,甚至搬弄是非都有可能。《水滸》中王婆是這行人的縮影,最終兩頭撮合促成奸情。
北宋茶肆有傳奇
當(dāng)然,也不是所有開茶館的都如王婆般惡劣。反而,也不乏人品極好的老板。王明清《摭青雜說》中,記載了一個發(fā)生在茶肆里的離奇故事。在汴梁大酒樓樊樓旁,有一間不起眼的小茶肆。店雖不大,但“甚瀟灑清潔,皆一品器皿,椅桌皆濟楚,故賣茶極盛”。熙豐年間,有一位姓李的外地人在這個茶肆與舊友聊天。說到興頭上,哥倆就到旁邊樊樓喝酒去了。走的匆忙,竟然將一包金子忘在了茶肆。茶館之中,人來人往。就算撿到了金子,又有誰愿意換呢?這位李姓客人便沒去尋找,自認了倒霉。
多年之后,李姓客人故地重游。在小茶肆門前,與同行的伙伴聊起了丟金子的事情。茶肆老板聽見,上前詢問詳情。當(dāng)問清李姓客人和那位舊友的穿著后,茶肆老板做出了驚人之舉。王明清《摭青雜說》記載:
主人曰:“此物是小人收得。彼時亦隨背后趕來送還,而官人行速,于稠人眾中不可辨認,遂為收取。意官人明日必來取,某不曾打開,覺得甚重,想是黃白之物也。官人但說得塊數(shù)秤兩同,及領(lǐng)去。”
李姓客人萬沒想到,多年前遺失的金子竟然失而復(fù)得。對于這位茶肆老板,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謝好了。于是他提出,將金子分給茶肆老板一半作為酬謝。老板笑而不答,將李姓客人帶到了樓上。《摭青雜說》記載:
“茶肆上有一小棚樓,主人捧小梯登樓。李遂至樓上,見其中收得人所遺失之物,如傘屐衣服器皿之類甚多,各有標(biāo)題……就樓角尋得一個小包袱,封記如故,上標(biāo)曰:某年月日一官人所遺下,遂相引下樓,集眾再問李塊數(shù)秤兩。李記若干塊,若干兩。主人開之,與李所言相符,即舉以付李。李分一半與之。主人曰:‘官人想亦讀書,何不知人如此?義利之分,古人所重,小人若重利輕義,則匿而不告,官人待如何?又不可以官法相加。所以然者,??钟欣⒂谛墓室病?rdquo;
這個故事,是名符其實的拾“金”不昧。若是發(fā)生在今天,估計都可以上新聞聯(lián)播了。如此拾金不昧之人,也算是北宋茶肆行業(yè)的典范。
茶肆,已經(jīng)不簡單是喝茶的空間。它更成為了濃縮世間百態(tài)的縮影。北宋茶館中既有王婆般丑陋的嘴臉,也有拾金不昧的感人畫面。隨著金兵鐵蹄踏破汴梁城,一切繁華變?yōu)榕萦?。隨著宋室南遷,茶館又在臨安城落地開花。茶館文化,又將發(fā)展出更為豐富多彩的面貌。